一句Let’s hit the floor 他從芬蘭飛來德國找我一起去荷蘭

我在芬蘭Exchange的時候，非常幸運地跟兩個芬蘭人混熟了，我敢說這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你必需要知道，若果是單純的那種「認識」，對他們來說就頂多只會在大學走廊碰上你時講一聲Mio （Hi的芬蘭語）。芬蘭人一點也不像香港人，他們不會到處YO人，亦不喜歡Social，他們根本想不到理由要迫自己去迎合別人，反正合則來，不合則去。他們從小就學習獨立思考和處事，再加上這國家的人口密度很低，所以他們都是十分需要空間的人，走路不會貼得太緊，而且每天都要有點Private time，有時甚至會想整天不見任何人。例如他們可以明明約好了你但突然極坦白地說沒有心情出去，這種坦白雖讓身為香港人的我有點O咀，也覺得這行為有點自私，但同時我卻欣賞他們。大概因為信任我能夠理解才對我誠實，總好過勉強出來或老作一個什麼借口。在這些背景資料下，我猜你也能想像到底真正交到一個芬蘭朋友是多困難的事吧！ 幸好我比較easygoing （難道不是嗎？），哈哈，所以還算和芬蘭的人相處得來，尤其是一個很bossy的芬蘭男生Mark。他是我Floormate的tutor的classmate，我們在一次機緣巧合下認識，又在好幾次的團體聚會中碰過面，之後又不知為什麼剛好聊到大家都有興趣的話題才變熟（說真的，這過程很慢長，比起在香港Social慢10倍）。期間我們有試過吵大架，不過所謂不打不相識，而在我臨離開芬蘭的時候，一向喜歡跟我唱反調的他竟然在Farewell Party之後抱著我哭了，說： 「Can you not go? 」 那一刻，我現在依然歷歷在目，當時我不禁回想起去芬蘭前在大使館申請簽証那天，大使對我們說的一句話： 「Finnish people do not make a lot of friends in life, but once we do, we make friends for a lifetime。」意思就是，要不做陌路人，要不做一輩子的朋友，沒有中間。 或許對香港人來說，認識朋友當然是愈多愈好，最好是趁讀大學的時候已經相識滿天下，那麼到了工作的時候便能大展雄圖。於是朋友的定義很廣泛，見過一次面的可以叫朋友，只知道名字的可以叫朋友，不記得名字的也可以叫朋友。人愈大更愈容易貪新忘舊，即使不願意承認也好，新的朋友的確不知不覺地取代了舊的朋友，而途中我們亦不知不覺地被人取代了。但是，那又怎樣？在香港，我們早已見怪不怪，口裡說著不想，到頭來卻繼續把自己深陷於無數社交場合，然後空虛感依舊。

好，我也想學芬蘭人一樣坦白一點，其實Mark哭的時候我只覺得他很傻，我當時是在想： 我們只認識了幾個月，就算此刻傷心，他很快也會將我淡忘，曾經一起開心過就好了，反正所有感情不就都這樣。那時的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有什麼意義。

後來，我一個人Backpack歐遊了整整三個月，回到芬蘭拿其他行李，還來不及見Mark就要趕上飛機。回家－一個多複雜的概念，因為它同時代表著你真的要跟大部份在歐洲認識的人almost永別。雖然我口裏說著「我們還會再見的」，但我心裏卻知道：「唉，哪有這麼容易啊⋯⋯有誰會真的特意來香港找我啊？而我又有幾可有空和有錢，只為見你一面飛回芬蘭？」Sor9ry，這就是香港人，因為我眼中有太多的歐洲朋友，但我不知道他眼中只有我一個的亞洲朋友。

過了半年之後，Mark有次跟Best friend去新加坡看演唱會，原本有邀請我一起去看，但當時我貧困得快破產，所以無法答應。怎料他為了見我，刻意找來了一張會在香港轉機的機票，明明有直航，明明直航更快更便宜，明明轉機也只能在香港停5個小時，Checkin Checkout，連離開機場再回去的時間都不夠⋯⋯但他買到機票時Whatsapp call我，很興奮地說：「Carrie，我只要加50歐就能途經香港找妳了！」

我們在香港機場見面後又過了半年，我剛好被書院選中了可以去德國Heidelberg交換一個月，我跟Mark說起，並懷愐著以前一起Party的回憶，他便突然說：「Let’s hit the floor !」然後他連要去哪裏Hit the floor也未決定，就真的買了飛德國的機票，我知道的時候實在不知如何反應。

於是，2015年的八月，Mark從芬蘭飛來德國找我一起去荷蘭，我們說要真真正正hit the floor當然不能不去阿姆斯特丹。我們坐了足足7 個小時的carpooling，我們聽著他那部電話裏每首機乎沒有分別的歌，終於到達目的地。最後我們真的LITERALLY hit the floor了，那次的旅行我覺得我們真的瘋得差點要死，我還真的夠義氣，陪他這樣癲。但回望實在一生難忘，那是一次完完全全沒去過景點而只有party的旅行，我總算見識這歐洲人是怎樣玩命的。

（P.S. In case你會問，Mark是不是在追我之類的問題，我知道一定有D蛋散會疑神疑鬼，我必須呈清一下： 我們只是朋友。而我們由認識到現在，彼此都各有心上人或拍拖。別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come on，這世界不是男就是女，完。）

最最最後，我想說，能有這麼一個朋友，我真的很幸福。他來的時候，我熱情相擁；他走的時候，我坦然放手⋯⋯不再是因為冷漠，而是因為我肯定他始終在守候。有種朋友，原來真的可以和我隔著半個地球，卻仍讓我覺得我們真的真的是朋友。最近他說下年去泰國Exchange，我想也不用想便說：「什麼時候？我買機票。」

以前我不知道，現在太知道。朋友，深刻就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