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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


半年前開始的拍攝,十二月終於完成剪接,而當我看footage第無數次,才驟然發覺——那一波波的熱浪、那一張張的臉、那一句句的「我喜歡」和「不喜歡」,已經無聲地分散到世界各地。


其實,或許,本來,我們從未屬於任何地方。


轉眼間,首次小型放映會在即,驀然回首今年最貼近創作意義本身的全盛時期:早上背起攝影機穿過城市的你,黃昏喝下啤酒喃喃自語的妳,深夜靠在行人天橋上欲言又止的你,若果真的能剪出來,下一幕將會是,你們都已站在再次天亮的某地,與睡房裏睡不著的我,與踏足非洲國度的你,說著斷斷續續的話。


—-


例如「錯中複雜的編排更美。」


「你還會回來嗎?」


「應該不會回去了。」


又例如「像不起眼的閒話家常,卻暗地裏波濤與洶湧。」


「妳還會過來嗎?」


「應該不會過去了。」


然後讀到小說裏「世界是個巨大且相互關聯的結構體,把所有差異與重複的線索統合起來時,所指向的無非是⋯⋯」無非是,終究是,永遠是,「殘忍」、「傷害」,和近乎愛,或類似的東西,在渾沌中默默化開。


—-


像墨水,也像被鬧市噪音蓋過的聲線,料遠若近。


「妳從哪裏打過來?」


「這裏⋯⋯呃,有些外國人剛經過,不,在這裏我才是外國人⋯⋯我的意思是,有些本地人剛經過,穿著慶祝聖誕的鮮紅服飾,而我甚至忘記帶外套⋯⋯不過我都唔知我喺邊度。」


「你最近好嗎?」


「很好啊,也是看看書,寫寫故事。妳知道嗎,這邊下了幾天幾夜的雪,地面湖面都結成冰,冷得我都沒出去咖啡店了,待在窗前吸收陽光,就是和你們吃早餐的窗前。」


「妳的作品怎麼樣?」


「總算拍好了,持續清醒的九十六小時,也許可能更多,不過都不要緊了,現在我正趕往機場,終於可以回家。」


—-


而我又經過泰特現代藝術館的四樓,看見玻璃屏障外入夜後的渦輪廳,懸浮空中的兩座月色巨型布質雕塑,如放大的生命體,血管上的淋巴結也顯然而見,卻事有蹊跷,滿身枝節,細緻又寂靜地於射燈下微微呼吸,莊嚴肅穆。


身旁的牆上依舊掛著幼光管,訴說著讓人困惑的字句:「the whole world + the work = the whole world」,全世界加上作品就是全世界,作品是否可有可無。忙裏偷閑上網查閱,考慮到藝術家的時代背景,更合乎邏輯的解釋或許是,唯有當全世界加入作品,才是真正的完整世界。「巨大且相互關聯的結構體」,所有差異與重複的線索都聚集在一起,凝固成在異鄉屬於我們,清澈見底,卻難以跨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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