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沒寫過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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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Potter,居然有一年時間沒寫過一篇日記,我覺得算是神奇。我並不是放棄寫作,而是決定去寫更加於事無補的東西,來為藝術犧牲。哈哈。
前陣子有篇文登上了《字花》,然後有另一篇則被《別字》選中,再過幾天更收到台灣報章的通知要留用很久前寫的一篇,連最近參加招稿的作品都莫名奇妙地成功入圍,我開始怕這種Beginner Luck會有用完的一天。
但當我第一次收到稿費的時候,甚至覺得我便是《Rebel in the Rye》裏的主角。首先老師會嚴厲地告誡我作為作家,要有一輩子也不被重視的心理準備,我會說句「可以」,然後哭著臉廢寢忘餐地繼續寫,直至他坐在我對面,拋下他編的文學雜誌說:「我一看你的故事就拿去印了。」
主角收到了USD25,而我也有HKD713。我只能呆呆地看著手裏的支票,深信它的意義比可以兌現的金錢更重要,我要把它留下來,再隆重其事地將它藏到寶箱內,不讓任何人打開。但我最後還是把它交給了銀行,銀碼轉眼間變成我户口的一部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幻想著哪一天哪一個總編輯會打給我:「那是我花過最值得的713元。」
BTW,兩三個月前我又回到了荷里活道上畫廊的懷抱,新的工作,由早到晚的腦爆炸,筋疲力盡的我,卻沒有一點想要停下來的知覺。史無前例的壓力換來超出我輪廓的焦慮,我連走路都像背負著幾個自己,透氣透氣記得透氣。擔心的不是健康,而比較是,我已經如此強烈地感受到屬於我的方向,我將沒有任何失敗的餘地。
回到讀書方面,我還是申請了休學一年,反正疫情下實習無門,我倒不如專注做一些更急切的事,像是創作,和重覆犯錯。我指的當然是拍拖,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因為我寫的你們都一直看了那麼的多。不過,經歷了人生最低谷的我,大概已經痛改前非,不會再隨便談戀愛,嘻嘻,至少我對自己有這樣千叮萬囑過。
九月一號,他帶我去慶祝第五輪愚人節,我送他一套在日本流行的衣服,他穿得很好看。但我們不知吃錯了什麼,又吵大鑊,我又變得恃勢凌人,他又變得鴉雀無聲。當我又趕著投胎般逃離現場時,他只好跟在我後面,陪我來到巴士站。我在手袋拿出八達通,竟然發現裏面有個白色盒,裏面裝著可以取代過去的一雙起點。我馬上難以置信地望向他,而我驚訝的原因,不單單在於極度憎恨資本主義的他為我打破常規,更在於他做了一件我期待已久的事——送了一件我本來都要買給自己的東西。事實上我早一晚才訂了一對,這種心有靈犀使我驚恐不已,那時巴士剛好到站,人龍往前推進,我只會口窒窒地說了句「咁破費」。
可惜不幸地,我訂的型號甚至比他送的高一級。
「我可不可以兩set輪流用?」我與他傾電話時問。
「最衰都不能退貨⋯⋯」
「那怎麼辦?」
「其實我買的跟妳買的都不過差了個『pro』字而已嘛,哈哈⋯⋯」他尷尷尬尬地在找下台階。
「明明聽起歌來差很遠。」我卻毫不客氣地說。
「有嗎?」他勉強地笑了笑。
「我真的很想用pro⋯⋯」
「妳用吧,我知道我送了份垃圾。」
「不是,只是⋯⋯只是我買的那對,好到會讓我隔絕了世界;我買的那對,我可以戴著它們出街,然後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音樂,再突然『呯』一下就被車撞死——如此種程度的好。」
「呃⋯⋯」
我思想掙扎了兩個星期,最後還是把我自己買的那一對送給了他。別人可能都不會明白,反正「妳有兩對,送一對給男朋友沒什麼大不了吧?」但這是我有生之年頭一回,將自己更想要的東西送給別人。明明心裏滿是new imbalance,但我還是遞給他了。當我看見口罩上他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我想,我可以暫時不隔開世界。
你上班乘地鐵時聽的歌、你去學鋼琴前聽的歌、你在公司一角看書時聽的歌、你一個人下班走十層樓梯回到有一排窗的屋企準備坐下來寫作時聽的歌,大概都不比我睡覺前喝著酒時聽的歌無關痛癢。從前我也曾經收過一對心愛的耳機,一對心愛得不捨得再用的耳機,而我想你都有一對,讓你面對再大的痛苦時都可以趕得及後悔,然後連流淚時也只聽到音樂的聲音。
Santé santé。
仲有,昨晚你說的都對,你send唔出去嗰句,會令我試下點樣少啲倒退。